社会什么都教会我们了,唯独没教我们不必成功
所谓成功,无非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。成为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,一个不流于俗的人,一个不谙世事的人。
梁文道有次去南方某高校演讲,问答环节,有个学生举手:
梁老师,我不是来问问题的,我是要你看清楚我这张脸,你要记住我的名字。
梁文道不解,笑着问这是为什么。
学生回答说:
这是因为你会发现有一天,我的名字,我的脸孔,会出现在杂志上。
我会成为中国五百强企业排前几名的企业的领军人,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的老板,或者CEO。
梁文道脾气很好,但那一刻他很尴尬,也很无语:
您能不能告诉我,您将来要干的那个企业,那个生意,是干什么的呢?
学生愣住了,很久之后才吐出一句:
这我没想过。
这件事让梁文道印象深刻,记了很久,在《一千零一夜》第一期节目中,他重新向观众讲了这个故事。
生活中,类似于那位学生的年轻人不在少数,他们可能还没找到自己兴趣所在,或者自己要发挥的领域,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。
但他们知道一件事儿,他知道他要成功。
他们成功的标准既简单又粗暴——名字被人记住,脸被人认清,身家万贯。
梁文道在节目中遗憾地说:
这是大家公认的一个标准,古往今来好像都是这样。
2015年秋天,冯唐连续在北大、浙大、武大做了三场演讲。
他讲得很认真,讲他的跨行经历,讲他理解的生活,讲他最得意的诗作:春水初生,春林初盛,春风十里,不如你。
三场演讲下来,他以为同学们会关注他如何写作,会关注他这些年的经历,至少也会关注他如何成为一名“情色作家”。
但他没想到,国内顶级学府的学子纷纷举手提问:
你在北京后海边上的院子有多大?
作家富豪榜上你排第几?
你创立的国内最大医疗集团收益多少?
换句话说,这些学生只想向他学习如何获得成功,如何做到事业有成、坐拥豪宅、名利双收。
冯唐很吃惊,在他的认知里,成功从来不是一件可以学习的事。他说:
人可以学开刀,人可以学乞讨,人可以学算命,但是人没法学习如何成功。
冯唐从小接受的教育是“任意生长”,小时候,他妈妈告诉他:
儿子,我不会去指导你的人生,你想吃什么吃什么,想看什么看什么,做你自己喜欢的事!
冯唐妈妈拿半个月工资给冯唐买闲书,结果冯唐看了一堆黄色书后,却学到了三个技能:常识,无畏,超脱。冯唐全部用在了生活和写作中。
冯唐后来说:
“我痛恨成功学。我定义的成功是内心恬静地用好自己这块材料,或有用或无用,本一不二。”
在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往前冲的时代,人活一世好像就是为了那几套房、几辆车、存折上多几个零、富豪榜上排个名,如果能获得这些,人生就是成功的。
但这个世上,能获得大量财富的人毕竟是少数,如果财富是唯一的标准,那么大部分人都是不成功的。
还有一个更可悲的现实是,这种刻板的成功观已经过早烙刻进年轻人的头脑里。
功利主义的盛行使得校园生活日益枯燥,物化的需求和各种压力冲淡了学生本来应该“务虚”的青春。
没有理想,不会胡闹,不会浪漫,在这个最应该放肆的年纪,青春却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平庸。
陈丹青有次上节目时说,他回国后总有年轻人跑来问:陈老师你是怎么成功的?
这种问题多了,陈丹青很烦:我没想过成功。我画画,纯粹因为我喜欢。
他在《退步集》中写道:
成功观害死人。你要去跟人比,第一名还是第二名,挣一亿还是挣两亿?我对一切需要“比”的事物没有反应。
我知道我的画,我自己,都毫无价值,但我讨厌一群人脸上那种集体向前冲的表情。
陈丹青要说的其实很简单。人生不是攀爬高地,成功也不是争抢第一,比来比去的人生注定不幸福。
我觉得最幸福的生活状态,就应该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,有一个踮起脚能够着的目标,踏踏实实始终向前走。
无论你做什么,百分之百地热爱,用心去爱,用心感受。
把凡世过得有滋有味,把俗世过得有烟火气息。活在世上,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,遇见些有趣的事,倘能如愿,这样的人生,就很成功!
去年,《人物》杂志一篇题为《奥数天才坠落之后》的文章刷爆朋友圈。
文章的主人公付云皓,身上的标签是“奥数天才”:
17岁、18岁时连续两年以满分成绩获得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(在中国国家队30余年的参赛史上,取得这一成绩的选手只有3位)。
高中毕业后,付云皓被保送北大。
在世俗的普遍认知里,“奥数天才”和“北大学子”这两个标签随便放一个人身上,都会使这个人获得非凡成就,但付云皓的生活却与这两个标签完全割裂。
他没拿到北大毕业证,还成为了一个二本师范学校“普通”的数学老师。
《人物》记者抓住这点,向大众传递了一种情绪:一位“奥数天才”落得这种处境,应该被定义为坠落。
在《人物》记者笔下,挺着大肚腩的付云皓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loser。全文充满了伤仲永式的悲叹惋惜,连配图都耐人寻味地调成了黑白色。
在作者看来,付云皓作为拥有“奥数天才”光环的北大学子,应该一路升职加薪,拥有同龄人羡慕的生活。
换句话说,付云皓应该活得符合世俗对于成功标准的定义。
要我说,这个社会有很多预设的逻辑,但没有一项是应该被扣在别人头上的帽子。
《人物》这篇传达的思想,本质和贩卖焦虑的“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”论调并无不同。